在能成为光源前,我低下头,沐浴光。


记住这一刻

蝴蝶梦

那天是个雪后的雨天,甚至雪花还未来得及停止飘落。
我从床上醒来。身旁他赤.裸着身子,被子滑落在他的脚踝。他贴着床垫很紧,皮肤白到近乎透明,乌黑的刘海扎在惺忪眉眼上。他只睁开一下眼睛,确认我在,再隐约闭上。
他说,好凉啊,泰亨,我感觉我的皮肤要凉透了,五脏六腑结了冰。
他蜷缩着,没有任何附着物,除了微微凉意。凉意很恰当,只是吹一阵不轻不重的风的程度。
我把被子仔细盖在他剔透单薄的身子,他的体温很低,微微握拳好像就能捏碎。
他还是没睁开眼,或者是他睁开了,我没看到。

他向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我能成为这样,很痛苦。所以你不能逃跑,不能丢弃、杀死我。因为我寸步难行力量微薄。
他说这句话时往往贴我很近,他冰凉的嘴唇好像快要贴上我脖颈的血管,好像把刀,刀刃却包装成软绵。或者在达到顶端时模糊不清而又热血蒸腾的时候,他的话会恰到好处的,在这里捎一把火,亦或狠狠插.进冰凌。
怎么会是狠狠地呢。他抓紧我腰的手分明那么轻薄无力。就像他的眼睫毛一样,根根分明,湿了水会塌下一些。于是整双眼愈发水汽朦胧,忽远忽近闪着低暗的光,让人狠不下心触碰。

我不知道他是说,现在的自己让他感到痛苦,还是锻造的过程,还是因为我而被折磨。我不想刨根问底,更不想独自剖析。这些都会让我置身冰窖,竟有些许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喜欢雨后随风而来的草香。住宅前的花园有一大片绿地。我问他答应和我在一起是为什么。他答得过于迅速——因为这片绿地啊。语气毫不压抑,甚至有八分终于可以吐露心声的快感。
我有些恼火,看过去时又被他眼里的水汽扑灭,一干二净,溃不成军。
他笑我,生气跟小孩子一样。接着说,我当然是喜欢你啦。声音罕见的明朗,明朗的让人反应不来,明朗的好像一个糖衣炮弹。

摸到他的身体像一具永不融化的冰,体温一年四季如此。每每把东西送进去时总会得到另类的双重快活,再后怕自己的东西会不会卡在那里面,一起冻成冰。像凛子和久木一样,那样去死。
但我不想去死,我想我们都活到百岁再有余。
我更不会像他说的去杀死他,如果爱有个表明真心的机会,我希望他比我活得久,那往后便都是梅雨天,再多享受享受这一片绿地。

我们在一起一年半了。他去年冬天生了场病。卧床不起,虚汗出了整整一个月。他的表情痛不欲生,眉头狠狠皱了紧,昼夜里拳头都攥紧着,浑身都攥在一起,像抗击着什么。我从未见过从来平静的他那般,在治疗和照顾病情见好的空余我竟然希望,那个值得他这样的人是自己。
可能是他听过我说我们都要白头到老这句话,才这样吧。
他完全痊愈后没有后遗症,大约是迎来春天,变得稍微明朗一些,开始不同程度的弯起嘴角。也很少再说那些“胡话”。他笑的模样变得很柔软,冰层的棱角肉眼可见的融化。他不再独白,不再独自驻足。

春天真正到来前他为我庆祝生日。蜡烛光亮温热,我抱住他时候发现他的体温好像恢复了正常,有温度,甚至脊柱和身形更加清晰,不是能被人攥在手心便一命呜呼了。
我惊喜,但难以不产生因不习惯的不适感,甚至来得更多的是巨大的困惑。
他笑得好看,说生日快乐,又长大一岁啦,要真的长大了。不要轻易生气,真生气的话……那片绿地大可以重建了呀。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在橙黄色的烛光下,眼里朦胧水汽好像淡了些,睫毛在光影里湿漉漉的,像是噙了溢满的眼泪。
我不敢吹蜡烛,害怕他在吹灭后的黑暗里同烛光一起消失。

我还是一如既往醒来,空气里的微凉甚至还有迹可寻。被子仍大半掉在地板上,身旁的褶皱里尽是冰冷的空荡。我叫他的名字,我跑去花园,跑去集市,跑去那家初春前他想要去的甜品店……他是不是害怕我真的杀死他,真的走了。
那天我回到家才发觉窗前的木桌上多了一个小巧的透明瓶子,我一步步挪过去颤巍巍地触及瓶壁时,温度冰冷地,和我脸上早已风干一层又一层再又泣不成声的眼泪、和他从前的体温一模一样。
里面是一只浅白蝴蝶的标本,剔透如同他身躯,翅膀边缘色彩仍显得温和,像他永远闪着光的双眼。
他安静挺驻在那枝折断的树桠上,苍凉又高傲。


今天是他离开我的第三年,第九个月,第六天。
我打开窗,昨夜仿佛下了雨,随风而来的雨后草香包裹满室。
桌上的蝴蝶标本色彩仍鲜活。我捧起他,就像在拥抱。




*蝴蝶寿命最长为11个月。
*破茧成蝶的过程很痛苦,他为了和他一起的代价更加。
*有些没有摆明来写和揭示,想给open的思考空间。
*“灵感来源 希望你在看完后点开 会有不一样的感慨”








我都懂了。我们会一起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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