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湖

我哥跟我说过，如果觉得心闷，就看看黄历。

他对我说这话时，我的脊背清晰得感受着他的胸膛，他的肩肘骨深深地扎进我的手臂，呼吸全部埋在我的后颈。我稍稍起身，看了一眼时钟，凌晨三点十一，风从敞开的阳台涌进来，直冲进我的耳畔，我却还是只感受到温暖。因为我哥在我身后，他的胸膛是暖的。

他在说谎，我知道，他总是口是心非，想要的不说，要么用暴力得到，要么就委屈自己。他很多时候给我一种一只乖顺的小兔持刀杀人的画面，每次想到这发笑，他会不留余力的向我证明，我才是那只无力的兔子，而刀是他。

我不知道看看黄历这种无厘头的想法是怎么在他那个极度精密的大脑里生成的，我猜他想说的是心闷就看他，心闷就吻他，心闷就和他以各种方式亲密无间。他脸皮薄，我在心里替他说了。

我快疼死了，我说。但这是假的。我们总在说谎。但这又有什么，我们流着相通的血液，不用眼神就能将对方看透。于是我们的小性格变得可爱起来，变得那样幼稚。

我其实不常心闷，只要他抱着我睡觉，我不会梦到带血的双手，不会梦到滚烫的锁链，不会梦到有人要把我和他分开。只要我们在一起，住桥洞我都愿意，他一定喜欢，因为他很变态。但这些都不会发生，我哥很有钱，我常常忘记自己是个富一点五代。

这么多日子过去，只要我们能见面，他还是会像我们刚在一起时一样，放一大束花在车里，里面也还和以前一样有“To 段琰”的卡片。我想起我唯一一次买给他的一朵花，我疏忽了，里面只有一个附赠的卡片"Love you"。在这方面，我总显得很寒酸。好像我爱他连他爱我的百分之十都达不到。于是我把那张卡片涂涂改改，最后都快涂黑了，才写了一句还算满意的话。那张卡片一直在他的钱包里，放在我们的合照后面，有一个安全的位置。

我能过现在的生活，都是因为他。如果没有他，我可能早就不活了。我庆幸我们是兄弟，就算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血溶于水的，他忘不了我，我忘不了他。我写记事簿一样的纹身，把与他相关的生活小事纹在身上，现在每个角落都有他存在的痕迹。

我早就学会了不让他委屈自己的方法。有时我会用这个来耍他，无一例外最终都会遭受他的毒打。我说他是个暴力倾向的变态，是对的。但又有什么办法，他爱我，他不会让我真的受伤。

我回过神来，厨房的汤用力踢着锅盖，我跑过去关了火。今天我提前从学校回了家，不知道他等会下了班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总是那样，特别想我，特别想我，就差粘在我身上到处走。我知道为什么，我也不会到处乱跑让他找不着，更不会再有自杀的念头。因为在我实行自杀计划之前，他也许会替我死一千零九百八十次。

在我不懈努力下，厨艺大增。我从没想过我会钻研做饭，谁让我家小兔胃不好，为了不让他被什么狗屁老总灌醉后趴在别人背上叫小琰，我决定以后换我来养他。